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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姐的花样年华(6)

来源:中国妇产科临床杂志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5-04
作者:网站采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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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好像是在夏天,大姐回家了,还有两个老乡,他们进城为生产队置办家伙,在我家吃过中饭后,就走了。大姐留下来在家待两天。我记得兄弟姐妹簇拥着她

好像是在夏天,大姐回家了,还有两个老乡,他们进城为生产队置办家伙,在我家吃过中饭后,就走了。大姐留下来在家待两天。我记得兄弟姐妹簇拥着她,听她讲上湾村的故事。姐姐讲村里老人吃瓦砾的事,那里的人如何生吞泥鳅,并强调她也学会了。她说时,家里正好有泥鳅养在桶中,大家惊讶之时非要她现场表演,大哥从桶里捞了一条小的,大姐就张着嘴,个矮的我踮起脚来仰视,我眼睁睁地看见那条泥鳅,一扭一扭的,就扭进了大姐粉红色的喉咙里。此后,这个场景被我们多次提起,而我除了记得大姐那刻闪亮的眸子,还惦念着那条姿态逶迤的泥鳅。

上湾给予大姐的磨砺,以我的想象无法抵达。在他们落户插队不久的一个傍晚,有村民过来,送给他们每人一双草鞋。时至下半夜,又有人拍打木门喊他们起床,睡眼惺忪的他们跟着大伙去了一户人家,大姐怎么都没想到是吃饭,在一个屋场摆了好几桌饭。饭煮得很硬,一粒一粒的,大姐细嚼慢咽着,就几分钟的时间,一抬眼吃饭的人都抹着嘴就吃好了。他们一窝蜂地冲进夜色,桂英扯着大姐,紧跟人群。不习惯走夜路的她们,握着手电筒,在黑暗里趔趄,蜿蜒曲折之后,走进山里,沿路攀爬,半道不停有人吆喝,快点快点,待大姐她们赶到山顶,才知道夜行的目的,竟是给村里某户人家背料。此时,已没有退路,因为你已收了人家送的草鞋、吃了人家请的饭。只是稍小点木料被走在前面的人扛走,剩下的全是粗木料,又沉又实。选了一根看上去小一点的,守料人帮她们起上肩,大姐听见她稚嫩的腰椎吱吱作响,桂英说会骨折的。于是这一路上,她们的尖叫在山野里呼啸,大姐个子高,桂英稍矮,一根树架在她们肩上,赶着下坡,又不懂平衡,桂英一会走前面,一会又走后面,但不管怎么走,这根木料都沉如铁重如山,压在她们纤细的肩膀上,致使脚步颤栗,身体摇晃,最终一个踉跄,木料脱离肩膀,冲了出去,随着惯性,大姐一个跟头,摔到水沟边的石头上,桂英倒在刺蓬里。她俩爬起来寻木料时,山间林响寒飕飕,恐惧紧随山风簇拥而来,眼睛里所有的景物,黑黢黢的,手电筒早不知滚落何方,耳朵里震荡着山谷哗哗的流水声,季节正是暮春,万物苏醒之时,山里各种虫蛙开始鸣叫,怪兽的长啸与短鸣,遥相呼应。大姐的头皮发麻,她不明白哪儿出错了,本该躺在床上美梦的自己,怎会在黑夜里待在山上。十七岁的大姐与二十岁的桂英紧紧相拥,她们屏住呼吸,抖抖簌簌,缩在一棵树下等待天明。那夜那刻的黑,细密绵长,已固定成一个噩梦,种在了大姐的记忆里。黎明前的黑暗,可以扼杀心情崩溃精神,致使从容成为狼狈。

她们把木料放到那户人家的坪里时,已是第二天上午,天光敞亮。至此,大姐才知道,这户人家要砌屋,请村里人帮忙背料,白天是队上的工时,所以只能夜里进行,那些晚上背了材的村民,白天照样出工。

大姐的十七岁,在田间地头,在荒山野岭,顶着酷暑严寒,挑水劈柴,育秧犁耙,割禾扮禾,出桶挑谷,所有上湾村的农活,她都待上手学着做。大姐记得那个夏天的傍晚,她在烈日下都快练就出铁姑娘的真功夫,在断黑边上,暝色弥漫,大姐随着挑谷的队伍,从山坳里的梯田上下来,一路下坡上坡,她早已气喘吁吁,可前面的人飞毛腿一般,肩上那担谷子像一担棉花,后面的人也不示弱,不停地催赶,大姐夹在中间,想歇气都不可能,只能咬着牙巴硬挺,经过一个独木桥时,她一脚踏空,整个人掉到半米深的溪水里。可是大姐耳边听到村民一声哎哟,然后大声感叹,可惜谷了。大姐站在水里,扶起翻转的箩筐,泪水在月光下哗哗流淌。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,就没一个人问她摔伤了没,都在可惜谷子,仿佛她一条命抵不过这一担谷。

大姐的眼泪与那刻的想法,也只有当晚的月亮看得真切,别人是看不见的,别人看到的是她捞起谷子又跟上队伍。大山里背树,月光下担谷,大姐的回忆里从未说苦,唯独说起泼粪,才露出苦不堪言的神情。春季播种之前,耕耘土地是上湾村的大事。“春耕不肯忙,秋后脸饿黄。”“耕好耙好,光长庄稼不长草。”是他们念叨的话。泼粪是春耕时最苦最脏最累的农活,那几天,上湾村的上空弥漫着一股大粪味。一组一组的劳力,相隔几米,排排站在农户家的茅坑与水田边,茅坑边上有负责掏粪的,挑粪的走几米,抖抖肩膀,直接把担子撂到另一个人肩上,一直传到田埂上,再有专门的人把粪泼向水田里。因为村路窄仄,击鼓传花式的泼粪沿袭多年,这是个体力加技术的活,粪桶不能落地,从粪坑边起肩,到田埂上落下,中间辗转在好多人肩上。大姐也做过几回,肩上不停地接住别人撂过来的重担,除了趔趄,肩上立马火烧火燎,接着皮肉翻翻。干这个活的季节一般是初春,阴雨绵绵,女孩子干此活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非人道的,生产队长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,指派了她们另外的活。但知青点的那些伢子是逃不过的,他们戴着遮雨的斗笠,背上披块塑料布,站在春风细雨中,不停地接担撂担,粪水溅了一身,十七八岁的他们,眼里偶尔涌上泪水,但只在眼里打转转,泪水再多只能噙着,从不掉出来。时代造就人,知青们懂得面对,并且隐忍,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叫苦,每天按时出工收工,与村民在田间地头丝毫没有不同之处。譬如,挑粪时,明明嗅觉上很难过关,明明是臭不可闻,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有异样的表情。大姐说,他们出工有严格的考勤,除了考勤,劳动态度与村民的关系也操纵着命运。不用提醒,每个人都明白:吃得一时苦,才能不总苦。于是,在雨水粪水泪水湿在身上时,他们亦能平静从容,甚至还与村民粗话脏话说得吆喝喧天。大姐觉得这是个让年龄迅速增长的地方,她的脚落在上湾之时,她就成年了。

文章来源:《中国妇产科临床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zgfcklczzzz.cn/qikandaodu/2021/0504/737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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